特朗普第二任期刚过九个月，美国国防股却已涨得热火朝天。标普航空航天与国防精选指数的年化总回报率飙至59.5%，远远甩开标普500等权重指数7.3%的表现，超额收益高达52.3个百分点——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9·11”之后乔治·W·布什发动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时期的国防股涨幅。而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白宫竟给这位总统贴上了“和平总统”的标签。

这波行情并非空穴来风。今年6月，在特朗普的持续施压下，北约成员国同意将国防开支目标从GDP的2%大幅提升至5%。虽然这一调整预计要花上十年左右时间逐步落地，但市场早已按捺不住，提前押注美国军工企业将成为最大赢家。与此同时，亚洲一些传统盟友也因对美国安全承诺的信心减弱，开始效仿欧洲，着手增加军费。华尔街分析师顺势上调盈利预期：2025年航空航天与国防板块的每股收益预计将猛增56%，2026年和2027年分别增长22%和16%。可即便如此乐观的预测，似乎仍难以完全解释当前股价的疯狂。

更微妙的推力，其实来自一种文化情绪的转变。在特朗普治下的美国，国防股不再只是冷冰冰的资产配置，而逐渐演变成某种“硬派”身份认同的象征。国防部长皮特·赫格塞斯公开表示更喜欢被称为“战争部长”；公共健康话题从疫苗转向俯卧撑；整个社会氛围似乎都在排斥“敏感”和“觉醒主义”。这种情绪迅速蔓延到资本市场，催生出“国防科技”（defense tech）这一新潮投资概念。比如Palantir Technologies——这家用人工智能优化战场“杀伤链”的软件公司，虽未被纳入传统国防指数，却在散户热捧下市值冲上4760亿美元，市盈率高达247倍。由它领衔的Global X国防科技指数整体市盈率也达到28倍，明显高于标普500的23倍，且超过五分之一的成分股股价已经突破了华尔街分析师给出的12个月目标价。

这种由政策预期与文化情绪共同点燃的行情，已实实在在地推高了大盘。粗略估算，自特朗普就职以来，标普500指数14.1%的涨幅中，约有1.2个百分点来自国防及“国防科技”相关板块。过去，特朗普总爱在Truth Social上大言不惭地把股市上涨归功于自己的关税政策，让人忍不住翻白眼；但这一次，他的影响力确实有数据撑腰。

只是，繁荣之下暗流涌动。国防股的飙升固然有北约军费分摊的现实逻辑，却也折射出世界正滑向一个更紧张、更具对抗性的格局。更值得警惕的是，一种将军事扩张与投资收益悄然浪漫化的亚文化正在形成。而这一切，偏偏发生在一个自称“终结了六场、七场，也许是八场战争”、还曾为诺贝尔和平奖奔走呼号的总统任内——这种荒诞的反差，或许正是这个时代最刺眼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