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沃尔玛在众多投资者面前淡化了唐纳德-特朗普总统的关税政策对其业务的影响。沃尔玛公司首席执行官道格-麦克米伦（Doug McMillon）指出了公司经历过的其他挑战时期---比如9/11事件之后---而公司国际业务首席执行官在与全球企业领袖的座谈中甚至都没有提到贸易问题。

这家美国最大的零售商上个月和上周四的语气可谓大相径庭。无论是在财报电话会议上，还是在接受CNBC关于其季度业绩的采访时，该公司都警告说，对进口商品征收更高的关税很快就会意味着购物者要支付更高的价格。

首席财务官约翰-戴维-雷尼（John David Rainey）在接受CNBC采访时说：“我们对（特朗普）政府在4月初宣布的关税水平上取得的进展感到高兴，但关税仍然过高。”

他补充说，沃尔玛以日常低价著称，但这些增长的幅度显然超出了任何零售商的承受能力。

考虑到特朗普公开攻击其他公司或被认为反对其议程的人的历史，这家折扣店的言论是有风险的。果然，他上周末在社交媒体发文抨击沃尔玛，让该公司自己承担关税。

沃尔玛在关税影响问题上的语气转变，以及与白宫之间的反反复复，是企业领导人在特朗普不断变化的贸易政策扰乱其业务时，试图安抚客户、股东和声名狼藉的白宫的微妙舞蹈的最新例证。

但这家折扣店更加直言不讳的回应也凸显出，企业领导人越来越愿意公开批评特朗普的政策立场。

位于华盛顿特区的Gravity Research是一家帮助企业应对声誉风险的公司，其客户包括财富500强企业，公司表示：“这是一个企业和首席执行官们都乐于谈论的问题，因为他们将其与商业问题联系在一起。而现在主导时代潮流的其他两极分化问题则未必如此。”

沃尔玛以自己的声明回应特朗普，重申其维持低价的承诺：“我们一直努力保持尽可能低的价格，而且此举不会停止。即使是现在零售利润微薄的现实情况下，我们仍将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低价。”

沃尔玛拒绝发表其他评论。

一位消息人士称，沃尔玛之所以决定发出价格上涨的警告，是因为其有义务向顾客和投资者解释价格上涨的原因。

尽管沃尔玛的价格因其巨大的影响力而受到密切关注，但它并非唯一的出头鸟---包括微软和斯巴鲁在内的其他公司都曾警告过与关税有关的价格上涨。

但在本周二，家得宝打破了这一模式，其首席财务官理查德-麦克菲尔（Richard McPhail）表示，公司计划在整个产品组合中普遍维持目前的定价水平。

未来几天，塔吉特和劳氏等公司也将公布第一季度财报，消费者和投资者将更清楚地了解这些公司将如何处理定价问题。

·风向转变
在特朗普准备就职之际，企业界对他表示欢迎，为他的就职典礼委员会提供了创纪录的2.39亿美元捐款。这些资金包括全美零售联合会（NRF）、该行业的游说机构以及大卖场巨头塔吉特（Target）的捐款，后者是其至少十年来首次向就职典礼委员会捐款。全美零售联合会向该基金捐赠了25万美元，塔吉特则开出了一张100万美元的支票。

沃尔玛也向特朗普就职典礼委员会捐赠了15万美元，这与这家总部位于阿肯色州的零售商在过去三届总统就职典礼上的捐款情况一致---包括2021年前总统乔-拜登的就职典礼和2017年特朗普的首次就职典礼。

沃尔玛、塔吉特（Target）和一系列其他公司也跟随特朗普的步伐，缩减或取消了主要的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性计划。在特朗普执政的头两个月里，企业因寄希望于特朗普减税而对总统的政策基本保持沉默。

但关税却随之而来。

引力研究公司（Gravity Research）的数据显示，在4月9日之后，就美国关税发表言论的公司数量超过了4月2日特朗普宣布将对数十个国家实施严厉贸易壁垒后的第一时间。4月9日是特朗普暂时降低这些高额征税的日子，但美国对中国进口商品加征的关税却达到了145%的天文数字。

Gravity Research发现，从4月10日到4月25日，共有139家企业通过新闻稿、财报电话、社交媒体、媒体采访和员工备忘录等渠道对关税做出回应，比4月2日到4月9日期间的79家有所增加。

自关税暂时缓期执行以来，近一半的企业声明来自财报电话会议，首席执行官在电话会议上发表了事先准备好的讲话，并回答了分析师的问题。

2025 年 5 月 19 日，华盛顿特区，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举行执法活动。
凯文-拉马克 | 路透社

几个月前还称赞特朗普的政策为企业带来了福音的一些高层管理人员对关税的反弹情绪有所升温。达美航空公司（Delta Air Lines）和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分别向特朗普的就职典礼基金捐赠了100万美元，与此同时，这两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都就关税如何损害美国消费者支出发表了看法。

在总统当天暂停征收部分关税前几小时，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Jamie Dimon）在福克斯财经频道（Fox Business）的“Mornings With Maria”节目（众所周知，特朗普经常收看该节目）上表示，他认为特朗普的关税政策会导致美国经济衰退。这可与他1月份的言论大相径庭，当时他说关税对国家安全有积极意义，人们需要做的是克服它。

达美航空首席执行官埃德-巴斯蒂安（Ed Bastian）在贸易冲突缓和前不久接受CNBC采访时也表示，征税造成的经济不确定性导致机票预订放缓，并称特朗普迅速变化的贸易政策是“错误的做法”。今年1月，巴斯蒂安表示，2025年将是该航空公司“历史上最好的财政年度”。但在4月9日，达美航空削减了增长计划，并撤回了其全年财务指引。

然而，就在达美航空撤回全年指导的同一天，沃尔玛在投资者日上主要关注其长期业务战略---有时不厌其烦地绕开关税问题。

沃尔玛公司首席执行官道格-麦克米伦在投资者问答环节开场时语调轻松，开玩笑说关税问题会出现多少次。

他当时说：“如果你们有人想在网上下注的话，目前关税相关问题的最大/最小下注次数为六次。”

·沃尔玛是风向标
虽然在那之后的几周里沃尔玛没有公开谈论关税问题，但麦克米伦是 4 月底在白宫与特朗普就其贸易政策进行会晤的零售业领导人之一。家得宝（Home Depot）和塔吉特（Target）的首席执行官也出席了会议。

会议结束后，三家公司都发表了几乎相同的声明，称会议“富有成效”或“信息丰富且具有建设性”。

到周四，沃尔玛清楚地阐明了它认为关税将如何影响其业务和客户。在发出价格警告的同时，这家零售商还坚持其全年业绩预测，但由于美国关税政策的波动，没有提供第二财季每股收益或营业收入增长的指导。

2025 年 1 月 28 日，加拿大安大略省汉密尔顿，沃尔玛店内购物车一字排开。
卡洛斯-奥索里奥 | 路透社

戴维森公司（D.A. Davidson）的零售业分析师迈克尔-贝克（Michael Baker）说，公司领导人的措辞比上个月“更平实、更具体”---这是选择，而非偶然。

迈克尔-贝克说：“沃尔玛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并且他们明白自己所说的话会受到很多关注。他们试图发出价格将上涨的信号，并让消费者和美国民众做好准备，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向政策制定者传递一个信息，即认为关税将全部由零售商或制造商承担是不切实际的。”

这一警告引发了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的发文。他和主要经济顾问坚称购物者不会承担关税成本---尽管大多数经济学家都不这么认为。

“沃尔玛应该停止试图指责关税是提高整个产业链价格的原因，”特朗普周六在Truth Social上写道，“沃尔玛去年赚了数十亿美元，远远超过预期。在沃尔玛和中国之间，正如人们所说，他们应该自己承担关税，而不是向尊贵的顾客收取任何费用。我会关注的，你们的顾客也会关注的！！”

特朗普对沃尔玛年利润的批评与许多民主党立法者的共同呼声如出一辙，但却罕见地出自共和党人之口---尤其是一位在其首个总统任期内主持了大规模企业减税的共和党人。

加拿大皇家银行资本市场（RBC Capital Markets）的零售业分析师史蒂文-谢梅什（Steven Shemesh）说，与其他零售商和企业相比，沃尔玛的利润率较低---这也可能解释了为什么沃尔玛认为有必要大声疾呼并解释价格上涨的原因。

该公司的营业利润率通常在4%至5%左右，虽然这个水平与其他杂货零售商相近，但往往低于一些销售更多可支配商品的零售商。

例如，Lululemon最近一个季度的营业利润率接近 29%。

史蒂文-谢梅什补充说，沃尔玛上周四的评论似乎在寻求“中间立场”，它感谢特朗普政府在与中国的谈判中取得的进展，这使得美国暂时将中国进口商品的关税从145%降至30%，但沃尔玛表示，它希望看到这一税率降得更低。

他说，沃尔玛可能已经决定向购物者公开关税对其业务造成的财务影响---因为沃尔玛的顾客群往往对价格比较敏感。

他说：“利润微薄，成本上升，他们会尽可能多的承担关税，但在某些时候，这个比例是算不出来的。”

D.A. Davidson的贝克表示，沃尔玛以低价著称，在美国的业务覆盖面广，比许多其他公司更有能力抵御特朗普的打击。这家折扣店经常提到一个数据，这个数据说明了它的巨大影响力，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它是全美最大的杂货商---大约90%的美国人口居住在距离沃尔玛商店10英里以内的地方。

贝克补充说：“对零售商来说，与美国政府站在问题的对立面，尤其是与特朗普倾向于使用的“恶霸讲坛”站在对立面，绝非好事。所以这并不好。”

但沃尔玛已经成功地向顾客传达了这样的信息：它将努力保持低价，尤其是在牛奶和鸡蛋等主要食品杂货上保持低价。

他说：“如果价格确实需要上涨，顾客也会理解沃尔玛相对于其他超市来说仍然是物美价廉的。”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包括塔吉特（Target）和百思买（Best Buy）在内的其他大型零售商也将分享各自的最新销售前景，以及关税是否意味着涨价。

Gravity Research表示，各品牌都在密切关注彼此---没有人想成为出头鸟，他们想做同行正在做的事情。

但是，该公司补充说，公司努力警告顾客价格上涨并解释原因，可以帮助品牌在指责游戏中抢占先机。

“所以，这又回到了这个问题---舆论场上，消费者会把价格上涨的原因归咎于白宫还是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