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中美关系持续震荡、欧洲政局暗流涌动的当下,美国最新发布的《国家安全战略》引发了欧洲的集体焦虑。
不过,对中国而言,除了是一份政策转向的声明,也是一次极具象征意义的信号:特朗普的个人风格、价值判断与对“强者-弱者”秩序的认知,正深入改写下个5年的全球秩序。
与以往任何一届美国政府不同,这份文件不仅系统化表达了特朗普一贯的世界观,更首次将原本处于欧洲极右翼边缘的叙事——“文明消亡”“大替换理论”置于美国官方战略的框架之中。
文件声称,欧洲将在未来 20 年面临“文明层面的消失”,罪魁祸首不是经济问题,而是移民、跨国治理机构以及所谓“政治自由与国家身份的侵蚀”。这种表述和特朗普惯用的语法和词组如出一辙,几乎等同于特朗普式的“强弱哲学”在全球政治中的官宣文件。
对特朗普来说,“强者”永远是以文化纯度、人口结构与民族主义意志来定义的,而不是制度成熟度或经济竞争力;相反,“弱者”则是被多元化、移民潮或跨国治理约束的国家。
他认为这些国家缺乏抵抗力,容易被“替换”,从而失去文明主体性。正是出于这样的判断,这份官方战略才会出现前所未有的建议:美国应公开支持欧洲各国的极右翼、排外政党,因为在特朗普看来,这些力量能重新让欧洲“变硬”“变强”,从而避免“文明消亡”。
这种风格在他对盟友与对手的双重态度中体现得更为明显。文件对欧洲联盟语气强硬,指责其“削弱自由、摧毁主权、制造社会分裂”,而对俄罗斯则意外展现出一种“世界观同频”的微妙姿态——甚至连莫斯科方面都公开称赞这份战略“与其立场高度一致”。
在传统的美国外交体系中,这是难以想象的。但在特朗普式逻辑中却显得顺理成章:在他的二元世界观中,俄罗斯至少是一个“强硬文明体”,而欧洲联盟在价值上已经“软弱腐朽”。
而报告中,对中国的定位和措辞发生了重大转变——中国不再被定义为“系统性挑战者(systemic challenge),而是“经济竞争对手”,并强调“重新平衡美中经济关系,以互惠和公平为优先考量”。经济问题凌驾在政治议题之上。
过去70年,美国外交政策的差异并不巨大,不同时期的观点大都在一个统一的核心价值中上下浮动,包括对北约、大西洋同盟、民主推广和中国博弈的基本信念。
但特朗普的逻辑不是微调,而是重新划线。他将世界切割为“与美国文明相似、值得保护和尊敬的力量”与“已经堕落、必须被逼迫重塑的力量”。
当文件明确提出未来数十年部分北约成员将成为“多数非欧洲人口国家”时,特朗普式怀疑便浮出水面:既然欧洲可能“不再是欧洲人”,那为什么美国要为其承担安全义务?
从中国的角度看,这背后并不是美国突然“反欧亲俄”,而是特朗普在将其个人风格制度化。特朗普始终推崇“单边强力”“交易逻辑”“鄙视弱者”,在他看来,国际关系不是合作体系,而是力量竞争与文化存续的斗争。是美国、中国、俄罗斯为代表的 G3 强国,迫使欧洲为代表的弱国重塑其排他性的国家认同。
文件发布后不久,欧洲政治的反应非常强烈。欧盟委员会与多国领导人公开表达反对,尤其在特朗普力挺极右翼政党之后,欧洲政界将其视为对主权甚至内部民主结构的直接挑战。
而在大西洋彼岸,美国的科技与监管矛盾再次激化:当欧盟对马斯克的 X 平台开出1.4亿美元罚单后,特朗普与马斯克迅速达成同盟来面对新的“共同敌人”——在他们眼中,欧盟既是文化威胁,也是“压制美国科技创新的监管巨兽”。
因此,我们可以归纳特朗普的三个政治定律:强者不需要规则,弱者才依赖规则;盟友必须“像美国”,否则就不值得美国保护,以及国家的文化与人口结构比制度更决定其命运。正是这三条,推动了“文明替换”“移民威胁”“极右翼复兴”等叙事从边缘走向主流,并最终写入美国官方战略文件。
对中国而言,这份文件最大的启示不是美国如何看待欧洲,而是特朗普如何看待世界——以及他如何重新界定“强”与“弱”。这意味着未来四年的国际环境将更复杂且难以预测。
在特朗普眼里,强调制度原则等于是示弱;而“国家认同竞争”会优先于经济与安全竞争。比如,近期因高市早苗的错误言论引发的中日矛盾,在特朗普看来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军事冒进和国家安全争端,而是两国在身份与文明叙事上的较劲。
而特朗普在中日矛盾上的谨慎发言也体现了他的“强弱”世界观——既政治性的说辞并非构成力量本身,真正重要的是哪一方在实际意义上更强硬、更敢于定义区域秩序。而这,才是这份文件真正值得警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