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美国大多数大型企业来说，这是表现亮眼的一年。利润激增、对人工智能的热情高涨，推动股市不断刷新历史新高。但对许多小企业而言，情况却恰恰相反。

小企业承受经济逆风的能力远不及大型企业。多年高通胀、消费者愈发谨慎的支出态度，以及关税压力，正在侵蚀它们的盈利能力，并迫使企业削减规模。根据薪资处理机构 ADP 的数据，过去六个月里，员工人数少于 50 人的私营企业持续裁员，仅 11 月就减少了 12 万个岗位。相比之下，中型企业，尤其是大型企业，仍在持续扩招。

通常情况下，每年 12 月初，几乎是 Almost Famous Popcorn 这家精品爆米花公司为节日销售旺季扩充人手的时候——假期销售额占到其全年收入的 60%。

但今年情况不同。位于爱荷华州锡达拉皮兹的公司首席执行官悉尼·里克霍夫表示：“正常年份我们会多招 10 到 15 个人，而今年大概只招四五个。”她说，企业客户在为客户和员工采购礼品时明显更加克制，下单规模更小。

小企业与大企业命运分化的加剧，与过去一年低收入和高收入美国人之间的经济分化如出一辙。根据美联储最新发布的全国经济情况调查报告《褐皮书》，这种消费者层面的分裂正在扩大。报告指出：“整体消费者支出进一步下降，而高端零售支出依然保持韧性。”

这两种分化彼此关联。小企业员工的收入通常低于大企业员工，而股市上涨带来的财富增长，主要流向了高收入人群。美国银行研究所经济学家泰勒·鲍利表示：“我们正在消费者层面和企业层面同时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经济现实。”

像亚马逊、英伟达这样的资金实力雄厚的巨头企业，整体上都度过了一个非常出色的年份。根据 LSEG 的数据，标普 500 指数成分股中大型上市公司在第三季度的净利润同比增长了 12.9%。

然而，主街经济同样对美国整体经济至关重要。根据美国商会的数据，员工规模不超过 500 人的小企业雇佣了接近一半的美国劳动力，创造了超过 40% 的国内生产总值。但美国银行研究所对小企业银行账户的分析显示，小企业利润正在走弱，当前盈利水平略低于一年前。

与大型企业相比，小企业的利润空间和现金储备本就更薄，更难以消化成本上升的冲击。它们也缺乏大型企业所拥有的融资渠道和专业资源，难以应对高关税以及移民劳动力供给急剧放缓等挑战。

总部位于拉斯维加斯的 Total Promotion Company 今年一直受到关税影响。该公司依赖进口来生产促销用品，包括服装、笔和包袋，主要客户是中小企业。公司老板兼 CEO 布兰登·米尔斯表示，关于订单关税究竟该由供应商、承运方还是买方承担的混乱局面，让企业屡屡陷入被动。“我们会突然收到承运商寄来的关税账单，结果是某些项目不但没赚钱，反而亏钱。”

在需求放缓、成本上升的双重压力下，米尔斯今年早些时候不得不裁掉一名全职员工。加上员工自然流失，他的团队人数已从去年的 10 人降至 6 人。

圣路易斯的服装与礼品店 STL-Style 在 2025 年开局就颇为艰难。去年假日季销售疲弱，部分关键购物日又遭遇恶劣天气。今年，共同拥有这家定制服装和丝网印刷企业的兰迪·维恩斯表示：“关税成了双重打击，几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年 6 月，随着成本持续攀升，店主将 5 名员工的工时削减了约 25%，并亲自承担更多轮班工作，因此今年也暂停了假期招聘。尽管困难重重，维恩斯对明年仍持谨慎乐观态度，因为今年的购物季表现好于去年。“我们必须继续往前走。”他说。

小型零售商尤其在关税不确定性和持续成本压力下举步维艰。小企业薪资和福利服务商 Gusto 的首席经济学家安德鲁·张伯伦表示，Gusto 最新的月度就业报告显示，小企业在 10 月和 11 月连续裁员，其中零售业和专业服务业的降幅最大。

这一结果与 Homebase 的最新报告相呼应。Homebase 的软件用于帮助小企业安排小时工排班。报告发现，11 月劳动力参与率和工时指标均出现三年来最大降幅，娱乐和餐饮行业的收缩尤为明显。

在餐饮行业，根据美国全国餐饮协会首席经济学家查德·穆特雷的说法，超过 90% 的雇主都是小企业。穆特雷表示，餐厅当前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客流疲软以及成本上涨，直接侵蚀了利润空间。

洛杉矶 Tabula Rasa 酒吧的老板扎克·内金表示，致命的野火、娱乐行业放缓以及成本上升都拖累了生意。今年企业举办的节日聚会更可能只是简单的欢乐时光，而不是整包下整个酒吧。

由于关税，葡萄酒、奶酪以及设备替换零件等商品价格上涨，而人工、租金和保险成本也同步飙升。为此，他缩短了员工班次，并在员工离职后不再补招。

“在经营这家店的 10 年里，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对未来走向缺乏信心，”内金说，“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更加灵活——每一周、每一天、每一个月都要不断调整，才能勉强撑下去。”